梁嬷嬷、吕嬷嬷连忙上前搀扶,急命道:“皇后娘娘要生了,快传太医、产婆!”
昭文帝吓一跳,宋嘉言紧紧地握着昭文帝的手:“皇上,皇上……”宋嘉言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流下来,强自镇定,道,“皇上去上朝吧……”
昭文帝哪里还有上朝的心。
皇后娘娘生孩子,方太后得了信儿,特意到凤仪宫坐镇。宋嘉言在产房中喊得惊天动地,她既不喊爹又不喊娘,更不喊皇上,来来去去就是一声“太后”。
或是尖利,或是凄惨,方太后在外听得是心惊肉跳。若是宋嘉言有个万一,满宫的人还不得想偏啊。
头一遭生产,宋嘉言这胎还算顺利,午间艳阳高照时,先诞下一子,再诞下一女。昭文帝大喜过望,令人按嫡子双倍份例大赏凤仪宫。
昭文帝大喜,皇室大喜,宋家,自然也是大喜。
一次生俩,饶是宋嘉言的身子也有些吃不消。好在皇家各类滋补之物应有尽有,又有太医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命,在身体调理上自是周全。
宋嘉言生母早逝,昭文帝特旨允许杜月娘进宫照顾宋嘉言的月子。
当初,昭文帝费大力气迎娶宋嘉言进宫,多少是顾忌到宋嘉言肚子里的孩子。龙凤胎,在皇室中便有龙凤呈祥之称,天生的祥瑞。
如今宋嘉言一朝诞下皇子公主,昭文帝更是日日探望,对母子三人的宠爱溢于言表。而且,这是由正宫皇后所生,纵使昭文帝另眼相待,谁也不敢有意见。
宋嘉言对杜月娘道:“看到他们,我才明白爹爹的苦心与难处。”子女是独立的个体,但是,对于父母而言,孩子都是一样的。孩子在父母面前会追逐一个公正,而父母期冀的却是子女能彼此礼让,维持一个家的和睦。尽管宋家最后仍是支离破碎,宋荣也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。唯有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。
杜月娘笑道:“娘娘心胸宽厚,是有后福的人。”
宋嘉言不但人争气,肚皮也争气,昭文帝对宋荣更是另眼相待,赏了爵位后,此次非但赏了凤仪宫,连宋家也赏赐了一番。宋荣笑道:“只要皇上与皇后一切顺遂,就是臣一家子的福气。”
昭文帝心下有些内疚,他与宋荣君臣多年,自知宋荣有抱负。只是,外戚不能涉政,宋荣被赐爵之后,只能于朝中任一闲差,着实浪费了大好才华。
倒是宋嘉言对昭文帝道:“别的事臣妾不懂,臣妾父亲正当壮年,皇上虽为臣妾父亲惋惜,只是朝中事自有规矩,皇上切不可为臣妾父亲例外。臣妾父亲状元出身,才学自然是好的。臣妾如今进宫,书院的人就有些顾不上了。以往多是杜君打理,今年是大比之年,杜君难免要下场一试,总不好耽搁了他的前程。树人书院是臣妾一手建起来的,臣妾父亲是读书人,别的干不了,打理打理书院的事,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昭文帝道:“未免大材小用。”
宋嘉言笑道:“只要有用就好。那里面的孩子,免费念三年书,不是为了叫他们学成什么渊博学子,而是为了叫他们识字,懂些做人的道理。以前,臣妾一直想着请皇上去书院看看,也叫孩子们知晓什么是‘君恩’。”
昭文帝一笑,终于道:“这样也好。”
宋嘉言足足坐了两个月的月子,将身子完全养好,方出了凤仪宫。只是,宋嘉言未料到,方太后的手段来得这么快这么狠!
自宋嘉言出了月子,方太后就开始生病,太医开方子熬药,就是不见好。宋嘉言看过那些方子,无非就是太平方,她心知肚明,方太后根本没病。
不知方太后从何处找了个道士来,说是太后凤体违和,乃是星象不利,需有大福大贵八字贵重的人入住慈宁宫,太后的病方能好。
昭文帝对宋嘉言说起这话时,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自在。宋嘉言心中有数,笑道:“老人家的心思,咱们做儿子媳妇的,自该体谅。亲祖母想抱孙子过去养活,寻常人家也是常有的事,臣妾怎会不许?倒是母后,何苦拿道士的话来说事儿。”
“皇子五岁启蒙,就要送到皇子所了。”
宋嘉言笑道:“母后的心思,皇上怎么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呢?”
宋嘉言脾气不大好,却一口将此事应下,昭文帝心下松一口气,笑道:“说说看。”
“母后是皇上生母,尊荣已极,想抱孙子养活也好,其他的也罢,不放心的难道是她老人家自己吗?母后所担忧者,无非承恩公府罢了。”方太后的那些小心思,宋嘉言一清二楚,也根本没给方太后留面子,直接同昭文帝道,“臣妾听说承恩公府里有几个与九皇子相仿的孩子,何不一并抱到宫里养活。日后大了给九皇子做个臂膀,打小儿处出来的感情,自然不一样。承恩公府,是母后的娘家。母后应该喜欢九皇子与承恩公府的后人亲近的。”
宋嘉言坦然地说出这些话,昭文帝沉默一时:“九皇子年纪尚小,这倒不急。”
宋嘉言笑道:“臣妾不过给皇上提个醒儿罢了。想来母后是觉着不放心娘家,方有此举。九皇子是臣妾生的不假,但更是皇上的儿子,母后的孙子。放到哪儿养,臣妾都放心。臣妾看过许多史书,却不信那些事会发生在咱们儿子身上。”宋嘉言道,“纵使发生,九皇子是皇上亲自抱走的,是母后亲口要的,臣妾无能为力。”
昭文帝沉声道:“你莫多想,放心。”
宋嘉言别开脸,眼睛流下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