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面的流苏小凤钗辛竹筝是用不得的,于是宋嘉言挑了一对牡丹步摇、一对梅花簪送了辛竹筝。辛竹筝要推辞,宋嘉言笑:“太太赏的,见面分一半。表姑莫要客气了。”
辛竹筝道:“我现在也用不上,等以后我能用了再找你要。”
“表姑又哄我呢,表姑尽管收着,以后咱们大了就能用了。”宋嘉言学着小纪氏的话来说服辛竹筝。大人的首饰与小女孩儿的完全不同,这套头面是小纪氏的陪嫁,自然要放一放才能戴的。
辛竹筝知道宋嘉言是个爽气性子,笑一笑,便令丫鬟收了。
宋嘉言第一次见到杜月娘的时候,微微惊讶。
身为一个男人,没有人会不喜欢貌美的女人。宋荣亦不例外,不论小纪氏还是柳、翠两位侍妾,无一不是貌美窈窕之人。而宋荣这样大张旗鼓纳的二房,宋嘉言以为,纵然不是国色天香,最起码也得是小家碧玉一类的吧,结果……倒不是说杜月娘不好看,只是与美貌还有一定的差距。
眼睛不大不小,鼻梁不高不矮,肉皮儿不好不坏,身段儿不胖不瘦。总而言之,这是个面目平庸的女人,便是年纪,瞧着也不是十五六岁的粉嫩。
这肯定是个有本事的女人,不然何以入得宋荣的眼。宋嘉言对着杜月娘微微一礼:“二姨娘。”
杜月娘还以半礼,叫了声:“大姑娘。”
其实震惊的不只是宋嘉言一个,便是宋老太太也是满脸迷惑,十分不解儿子怎么纳了这么一位二房。不要说与宋荣的妻妾相比,哪怕家里的丫头,比这位杜二姨娘模样出挑的也不是一位两位。
昨日宋荣休沐,纳杜月娘进门,家里整整热闹了一日。今天一早,杜月娘随着小纪氏来给老太太见礼,当然,还有家里的孩子们,到底是正经二房,都要见一见才好。
见过了杜月娘,宋嘉让、宋嘉诺与辛竹笙便出门上学了。余者,宋老太太对这样容貌不出众的儿子二房也没什么兴趣。这种相貌,便是想当狐狸精,也没资本呢。宋老太太向来心思简单,就说了一句:“好好服侍你们老爷。”
杜月娘恭恭敬敬地应了。
杜月娘入府为二房,只是初时引起府中不少的议论。杜月娘为人沉默少言,性子温柔和顺,并不是难相处的人,何况宋荣如今大都歇在常青院,府中下人自不敢小瞧杜月娘。
便是小纪氏,现在行事也多了几分谨慎小心。
杜月娘是宋荣正经纳的二房,小纪氏心性不笨,自然不会对杜月娘打打骂骂,碍宋荣的眼。不过,她依着规矩叫杜月娘到她房里立规矩是没有错的。便是宋荣知道了,也没说什么。小纪氏这才多了几许底气。
这位杜姨娘实有过人之处。不论小纪氏如何使唤,杜月娘都是一副清风拂面的淡然模样。过了几日,小纪氏觉着也没意思,她生母章姨娘受宠十几年不衰,生下二子一女,所以,小纪氏比寻常女人更加懂得男人:一旦男人变了心,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。
这位杜姨娘,论容貌,小纪氏不认为杜姨娘会是她的对手。可是,宋荣就是喜欢杜姨娘。
小纪氏让杜月娘来立了几日规矩,便和颜悦色地对杜月娘道:“这几天,是要你过来熟悉熟悉规矩。我看你做得很好,明天便不必来了。只初一、十五过来请安就成了。”
杜月娘轻声应了,见主母无所吩咐,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。
张嬷嬷有几分心急,端上一盏莲子羹,道:“太太也忒心善了。”
小纪氏温声道:“老爷如今常去她房中,我何苦要与她为难。”想了想,小纪氏又道,“嬷嬷,你坐吧。”
张嬷嬷斜插着身子坐了半个屁股,小纪氏道:“这回我身子不好,我心里很感激嬷嬷来照看我。除了姨娘,就是嬷嬷能待我这样好了。”轻轻叹了口气,小纪氏继续道,“不过,我那乳兄捐了官,如今也是官身。嬷嬷一家子的身契,我也早放了。老爷是个谨慎的人,我现在已经好了,嬷嬷就回家吧。”张嬷嬷毕竟是官员之母,总不能叫官员的母亲在家里做下人奴才的活儿。
张嬷嬷叹:“我听姑娘的。”
“嬷嬷有了空闲,只管来瞧瞧我,也与我说说话儿呢。”小纪氏想到如今情形,忍不住眼圈儿发烫。
张嬷嬷宽慰小纪氏道:“姑娘,以后日子还长呢。姑娘多想想语姐儿、诺哥儿,就没有迈不过的坎儿了。”
小纪氏命人重赏了张嬷嬷,又派了府里的车,好生将张嬷嬷送回了家。
倒是宋荣回府后,未在小纪氏这里见到杜月娘,不禁问道:“月娘没在你这儿?”
小纪氏温温一笑,从丫鬟惜红的手里接过温茶递给丈夫,道:“初时叫她来,是想看看二姨娘的性子,再让她学一学府里大致的规矩。如今,我看她很好,就让她回去了。家里丫鬟婆子使不清,连柳氏翠雀她们我都不会使唤,何况二姨娘呢。”小纪氏笑道,“真个把姨娘当丫头用,还不叫人笑话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