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是朱弈珩,却是与朱弈珩一起长大的亲兄弟,这位十哥说话的语气,情态,平日的习惯,若真有心要学,哪有学不像的。
梁都事看朱南羡以布帕拭手,忆起十王爷确实是出了名的好洁净,心中懊悔至极,怪只怪自己素日里太谨慎,竟平白得罪了这位最得圣上信任的殿下。
得了朱南羡首肯,他连忙从地上起身,亲自将“十殿下”送上马车,正要命身旁的官差放行,忽闻禁障的另一头传来一阵喧哗声。
片刻,一名小吏急匆匆自山弯处跑来,凑到梁都事耳畔低语几句。
梁都事大惊失色:“你没看错,真是那一位?”
小吏将声音压得极低道:“这还能有假,当年沈大人在武昌府主持筑堤事宜,下官与大人您是一起见过他的,沈大人的人品样貌,真真过目不忘,下官绝不会认错。”
梁都事往身后的马车看了一眼,嘟囔了一句:“真是怪了。”
陛下在蜀中,十殿下在蜀中,柳大人在蜀中倒也罢了,怎么连沈奚沈大人也赶来蜀中了?
“你们给沈大人放行了吗?”梁都事又悄声问。
“自然放了。”小吏答,“国公爷的马车,我等哪里敢拦?不过沈大人听说此要上京的是翠微镇的镇民,多问了两句。”
梁都事点了一下头,又朝身后看了一眼。
这头,官兵亦给那两名钦犯放了行,果真宗亲遗脉,还劳翟大人亲自将他们送上了“十殿下”后头那一辆马车。
前头沈奚的马车已朝山道这里驶来,这头朱南羡的马车也辘辘起行。
梁都事想要解释已来不及,若上前拦阻更是不敬,早听说沈大人与十殿下之间有龃龉,这厢要面对面地撞上,真不知能否相安无事。
苍翠山野间,只闻马蹄橐橐,绳缰清脆。
三辆马车交替行过,两边的车夫互不相识。
然而,正当这时,忽闻山弯处,有一人高呼:“沈大人,国公爷,下官有惊天的要事要禀报——”
竟是姚有材无意得知了那马车里坐着的,就是他上头那位鼎鼎有名的沈国公,一时竟不顾官差拦阻,疾奔着追了上来。
山道上一共三辆马车,在听到“沈大人”三字后,都急停了下来。
往上走的两辆没动静,往下走的那一辆停稳后,被一支折扇挑开了帘子。
沈奚的声音如昔日清泠,桃花眼下泪痣自带三分玩味,语气却字简意长:“惊天的要事?”
姚有材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,奔得极快,撞上沈奚马车的车辕,径自跪下,上气不接下气还犹自指着朱南羡与苏晋的马车道:“沈大人,这里头坐着的,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百姓,而是、而是死而复生的晋安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