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洱河诸部,在最近十年之内,不断被朝廷削弱,实力已大不如前。剩下的也被分成了好几部,比如他们杨家,就在五年前一分为二,西洱河人称“大杨”、“小杨”。
就目前而言,二杨关系还算和睦。但几十年后呢?矛盾必然会有,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累积,最后就被朝廷拿捏了。
但这又如何呢……
杨诏自失一笑,他早就放弃对抗朝廷的希望了,安安心心当官。他这辈人都不行,子孙后代更不行了。
驿道远方有个庞大的车队正在北行。
杨诏知道,那是滇王府的人。圣人遗诏,令各王府派世子参加国葬即可,郡王、亲王无需本人亲至。
滇王派的就是世子,带着百余辆马车,一路北行。
“滇王愈发成为云南的定海神针了,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尾大不掉啊。”杨诏心中默默想着。
先帝在位的最后三年,滇国的府兵数量翻了一倍还多,达到了七千余。邵六郎大刀阔斧的改革,让这个藩国的实力大大增加,随后又通过政治联姻和军事征服两方面的手段,让国中局势愈发稳固,渐渐拧成了一股绳。
这般手段,已经不比先帝差多少了。
而且,他在经商上颇有才华,不但打通了安南的商路,还借道宝州,与骠人诸国甚至更远的婆罗门联系上了,生意做得飞起,攫取了大量利益,甚至连大理、昆州都有所耳闻。
但也仅止于此了。
杨诏很清楚,云南的实力有限,闹不出什么乱子。现在不是藩镇割据时代了,以一隅抗天下不太可行。如果朝廷不重视云南还罢了,但现在矿监一个接一个设立,开采出来的金银铜锡越来越多,再加上云南商社的成立,想让朝廷放弃这块地盘,有点异想天开了。
不信?看看连国丧都无法阻止的移民大潮吧。
河北、河南移民仍然在一批又一批地南下。
他们先占据黎、雅、嶲三州空出来的地盘,然后往南渡过泸水,进入姚州、昆州,后来又多了一个曲州。
尤其是姚州,作为两京中间节点,河北人非常之多,到处是魏州、镇州、沧州口音。他们带来了北方先进的农业技术,令姚州户口大增,粮食、水果、牲畜、绢帛的产量同样大幅度增加。
这些人来了之后,就不可能走了,只会一步步将姚州、昆州、曲州等地“中原化”,最终变成相对恭顺的熟地,就像中原任何一个州郡一样。
当然,这些都需要时间。
但新君会停止移民吗?看起来不太可能啊。
“想那么多干嘛!”杨诏摇了摇头,暗忖道:“国朝新辟疆土之中,辽东、云南是最难脱离的。相比较而言,西域倒是有点危险。”
想到此处,他下意识看向西边,目光仿佛越过了重重山川,落到了那片遥远的土地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