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如今年收成如何,提水车灌溉系统运行得咋样,镇兵与府兵们的生活怎么样,永清栅牧场的存栏牲畜几何之类。
他并不单纯是看,也在腿脚并不乏力的时候巡视一下府库,翻阅一下账目。为此,已经放假封印的官员们不得不回来,陪着圣人“过年”。
忙完这一切之后,同光十一年(926)元月中,邵树德带着银鞍直先行一步,往西城而去。
时天降大雪,百官劝阻,但邵树德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一样,抑制不住回到西城的冲动,于元月下旬抵达了西城。
……
“你回来了?”
“我回来了。”
细碎的雪花打在柴扉之上,从马车上下来的邵树德看着新贴的春联,怔忡许久。
似乎很久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了。
他伸出手,摸了摸红色的春联。
雪水渐渐融化,染上了墨汁,糊得就像那久远的记忆。
刘绣娘有邵氏老宅的钥匙,这几年她经常过来洒扫,有时候就歇息在这边。
洒扫完毕后,她喜欢登上阁楼,坐在那里遥望洛阳的方向。
她有预感,圣人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
李延龄就回来了,葬在郊外。
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,与李延龄作伴。
她并不感到悲伤,只是有些感慨。
如果圣人也回来的话,她愿意为他打扫,就像打扫他的老宅一样,直到生命的尽头。
不过,西城这个小地方,大抵是不如陆浑山的皇家陵寝气派的吧?圣人有自己的顾虑,他也身不由己,或许没法回来陪伴故人。
邵树德推开柴扉,来到了中堂之内。
香案之上,有一层厚厚的香灰。邵家三代祖先的牌位供奉于上,就像洛阳太庙一般无二。
其实,他一度想把这里的牌位撤掉,但思来想去,终究还是眷恋故土,没有这么做。
他不想与生他养他的地方断绝最后一丝联系。
孩提时在屋后玩过家家的游戏,当他新娘的人已经忘记是谁了,只记得是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。